情结

CP/レオ司

 

 

 

 

月永レオ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他在昨夜的凌晨才结束了上一个案件的后续工作,开车回家的时候上下眼皮就直打架,一路上心惊胆战。后来好不容易到了家,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开了门,在玄关蹬掉鞋袜,连灯都懒得开,全凭着印象一路走到卧室。不过还好。他抓了一把自己略长的头发,乱糟糟的,扎小辫子的发绳早已经在长达十多个小时的睡眠中不见踪影,月永レオ随手摸了摸,在枕头边儿上找到了它。不过还好,至少他没忘记在拉过被子的时候取下别在腰间的手枪,那东西磕在身上可不太好受。

要说的话其实他并没有睡多久,凌晨三点到下午四点,看起来挺长,但前提是他已经连着俩星期没怎么好好睡过觉了,最多的也只是在办公室里眯着眼打盹儿。月永レオ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外套的金属拉链随着这个动作磕在脖子上,冰冰凉凉毫无温度。于是他就在被窝里窸窸窣窣地把外套和毛衣脱掉,想也没想随手扔下床。

被扔下床的似乎不仅仅是衣物,月永レオ听见了砰的一声,不大不小,掩在衣物里沉沉闷闷。他一个激灵,伸出手臂去捞那件外套。凌晨回来得急,室内没开空调,入冬已经有一段时间的空气温度偏低,他里面单穿了件长袖,在床上滚来滚去的过程中袖子撩起来一截,皮肤裸露在空气里有点儿冷。月永レオ又一个激灵,动作慢吞吞地裹着被子移到床边将地上的外套捞回来塞进被窝。他半阖着眼迷迷糊糊地摸索外套的口袋,然后成功地把自己的手机拽出来握在手里。

那只可怜的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月永レオ又翻了个身,够着床边的充电线,插好,手机震动了一下,自动开机。此时的他其实并没有多困了,只是神经倦怠得很,眼睛半张半阖,下巴藏在被子下面,露出的大半张脸上没什么表情。

给他发邮件的人很多,一阵叮叮咚咚的提示音把他吓了一跳。从某种角度来讲在过去半个月里日理万机的KN组长在心里嘟嘟囔囔了一会儿,强打起精神睁开眼,好不容易才从被褥里探出来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三十多条邮件,七个未接电话。他们可真够精神的。月永レオ这么想着,草草地浏览了一遍那些邮件,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打了个呵欠,目光落在未接电话的记录上。

有几个没有来电显示的陌生号码,无视。还有谁。鸣?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要打回去了。另外的……スオ。

スオ?

月永レオ眨眨眼,他又看了看,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这可太少见了,对方居然会在休息时间给自己打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来电记录是今早十点,一个不算早也不算晚的时间。而且还不只打了一个。月永レオ的神经像一下子通了电似的,那些倦怠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动作迅速地从床上坐起来,冷空气钻进了被窝也没什么感觉,他随手把地上那件皱巴巴的毛衣拿起来套在身上。朱樱司给他打了三个电话,半小时一个,从十点打到十一点半。

他早该接的,只是手机关机,而他又睡得太死了。月永レオ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他内心挣扎了大半天,然后又鬼使神差地把未读邮件翻了出来,一条一条仔细地看过去,最终目光落到了末尾的那条上。

您是还在休息吗?他几乎能想象出朱樱司在编辑这条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动作神态,在这个时候,完全清醒过来的神经似乎是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敏锐。如果醒来,看见了这条邮件的话,请您给我回一个电话吧。

月永レオ捏着手机,目光落在最后那几个字上。太突然了,这是在测试他的临场反应吗。他在心里抱怨。多多少少让我准备一下啊。

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他自己却也没给自己多少准备时间。左手手心在被子上蹭了蹭,右手拿着手机的动作没怎么变,月永レオ掀开被子的同时清了清嗓子。他在心里用两个小人自编自演了无数种应答方式,然后从未接来电记录的页面里点击了回拨。

拨通的音效传过来,嘟、嘟、嘟,只是三声。他以为会更久一点的,但是没有,电话被接通了,也不等他开口说什么,电话那头的人就开了个头,他听不出来对方的语气里面带没带什么别的东西,像是在平日工作中一样,朱樱司语气平稳轻柔地唤了句leader。月永レオ心道要糟,虽然刚才的确是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通腹稿,但是当自己要亲自上阵的时候,那些腹稿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该写下来的,只是手边没有笔。

对,都怪手边没有笔。什么天才的大脑,什么最年轻的队长,什么破案无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在这一瞬间被他丢到宇宙黑洞里去了。什么别的都不去想,只怪手边没放着一支笔。于是月永レオ就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大脑电波嘀嘀嘀嘀嘀了半晌,他颇有些艰难地开口了:“你有什么事吗?”

这话听上去有几分不近人情和不欢迎的意味,话音刚落他就想给自己两巴掌;像昨天傍晚在审讯室和那个嫌疑人交涉的时候自己对那个变态做的事情一样。月永レオ在心底骂了自己千百句笨蛋,一阵唾弃。而电话那头的朱樱司闻言只是轻轻地笑起来,这个笑显得有些局促,和办公室里的侧写师朱樱司不太符合。KN的组长一听就从床上蹦起来了,没穿袜子的脚踩在冷得跟冰块儿一样的地板上,他一个哆嗦,然后在下一秒就把这个哆嗦远远地抛在脑后。

“是这样的,”朱樱司说,用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语气,“今天不是少见的休息日吗,虽然有些突兀,但似乎进了KN以来我从来都没有邀请过您一起共进晚餐,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晚上七点怎么样?”

也没等月永レオ回答,他的语速加快了些:“当然,如果打扰到了您的休息的话,那就……”

“没有没有!”月永レオ打断朱樱司,几乎是脱口而出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语气过于明目张胆。他觉得自己还可以自我抢救一下,“我是说,没问题,刚好今天我们都休息。……唔,而且我今天也没什么事要做。”他选择性地忽略了未接电话列表里那两个属于KN的小组联络官鸣上岚的未接记录。

电话那头的朱樱司顿了一下,然后说那太好了,可以的话,今晚就在哪哪哪见面吧。他报了一个地名,月永レオ知道那是哪儿所以也没问。他们又通过电话信号寒暄了几句,扯天扯地扯昨天案子的后续,一直扯到月永レオ肚子里的墨水见了底、大脑连宇宙信号都快要接收不到了,他才有些仓促地想要挂电话。

“到时候见,leader。”朱樱司说。

“好,我在那儿等你,スオ。”完全没注意就说了这样的话,月永レオ愣了一两秒,然后飞快地接了自己的话茬,“我的意思是我会早一点到的!今晚七点见!”也没听清电话那头的朱樱司是不是又说了些什么,他挂断了电话。

等心跳平静下来、反应过来了以后,他才发现自己最后说的那句话似乎有些过于欲盖弥彰。月永レオ踩在地板上的脚动了动,冷过头了,脚趾都要没了知觉。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五点多,从自己家到目的地大概需要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于是他就火急火燎地跑进浴室洗漱,结果拿起牙刷的时候因为手指都在颤抖所以没抓稳,那把牙刷掉进了水槽。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冷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月永レオ站在水槽面前盯着那块掉落在一边的白色牙膏半晌,自暴自弃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冷静、冷静。他对自己说。月永レオ你今天已经够蠢了,这个时候还没见着人你就这么怂等会儿你还能干嘛?盯着人发呆吗。你是二十七岁不是七岁;你是破案无数的KN组长不是第一次上讲台朗读自己日记的小学生。

自己给自己洗了会儿脑,他从浴室出来,走到客厅把钥匙放进裤兜里,结果下一秒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天文馆的票,粉红色画着星星,一股十六七岁少女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前两天买咖啡的时候被便利店收银员小姐叫去抽奖抽中的,现在看上去皱巴巴可怜兮兮。月永レオ嘴里叼着根发绳,天人交战了三秒还是把那两张少女心十足的票塞回裤兜。他扯了扯自己身上同样皱巴巴还冒着几根线头的毛衣,脚步一转跑回卧室换了身衣服,从床头柜上拔下自己充着电的手机,在抽屉里翻翻找找大半天才找了个充电宝,万幸的是它的电量还是满的。

一切收拾妥当,月永レオ在玄关穿了鞋子系好鞋带,开门的时候迎面扑过来一阵风,他打了个冷战,取了围巾往自己脖子上一裹,用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出了家门。随着啪的一声,门被从外面关上,月永レオ又打了个冷战,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他没带家门的钥匙。

那把钥匙和那两张充满了少女心的天文馆门票一起,塞在自己刚才换下来的裤子口袋里。


月永レオ喜欢朱樱司这件事在SEU里并没有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除了和他俩走得比较近的KN的成员,还有楼上关系不错而且一直都很顺风耳的拆弹组组长以外,似乎也没几个人知道。当然,其中的当事人之一,才加入KN不到两年的年轻的侧写师朱樱司自然也是不知道的。用脸臭心软的技术员的话来讲,这就是来自KN的国王大人的无比粗壮的单箭头。

粗壮到了什么地步。看月永レオ在面对朱樱司的相关事情时的一些反应就知道了。

傍晚六点四十一分,绿眼睛的男人站在约定好的地点。为了不迟到甚至早些到达,月永レオ只觉得自己已经连接上了来自未来的宇宙通讯、对,不是现在的,是未来的。一路上转了好几个弯儿,抄了三四条小道,过红绿灯的时候就差没把车子里的警报器翻出来顶在车顶上。如果这事儿被鸣和濑名知道了的话肯定又会被念叨。月永レオ把自己的手塞在裤子的口袋里,呼出一口白雾。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但是按照朱樱司的性格应该会提前十分钟到达。月永レオ在口袋里摸了摸自己的手机,顺便掐了自己一把以示告诫。

……千万、千万别犯傻!

已经不苛求自己的智商在面对侧写师的时候还会在线了,只要不犯傻就行。他的手指在手机边框上来来回回地滑动,从外面倒是看不出来,这是他紧张的表现。说出去没准儿会让SEU各科各组的人笑掉大牙。月永レオ的大脑空白了好几分钟,然后觉得这样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他决定想点别的什么;什么都好。

漫无边际地开了会儿脑洞。月永レオ捏了捏自己塑料的手机壳,那是他妹妹给他套上的,上面画着简笔的小狮子。KN的红眼睛法医曾经在一次给他应急包扎的时候调侃他,说他是典型的朱樱司情结。原因是他那会儿身体先于思考帮自家的侧写师挡了个子弹,子弹划破了他手臂上的皮肤,伤得不重,而朱樱司完好无损。

说起来,那个举动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举动了。

情结,complex。自从结束了自己的学习生涯开始工作了以后他就经常听到这个词,接触的人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往外蹦。月永レオ回忆起大学课本上的内容,他记得很清楚,能完完整整地背下来,书上说情结指的是一群重要的无意识组合,或是一种藏在一个人神秘的心理状态中,强烈而无意识的冲动。荣格形容其为“无意识之中的一个结”。听上去挺唬人的,他听这个词听得最多的也是在做犯罪素描和犯罪侧写的时候。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朔间凛月的来着?月永レオ让自己靠在路边的路灯杆上。否认了吗?好像没有。他对于生活中的大多数事情总是记得迷迷离离模模糊糊,完全没有破案时的精明劲儿。想了大半晌,月永レオ眨眨眼,突然眼尖地瞥见街道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朱樱司。

月永レオ又掐了自己一把,他向对方挥了挥手,顺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四十七分,算起来也不仅仅是提前了十分钟。而红发的青年走过斑马线在他身前站定,他们身高相仿,注视对方也并不需要有什么特殊的角度。年轻的侧写师对他笑,道了声晚上好。于是月永レオ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失了平日里的正常频率,就连发出的动静都比平时的大了不少。

“抱歉,您等了很久了吗?”朱樱司说,“遇到了高峰期,路上堵车,就耽搁了些时间。”

不仅仅是提前了十分钟。月永レオ又在心底重复这句话,无数的思绪纷纷扰扰下来,有点像是遇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事件;他口中那些常人难以理解的inspiration涌动着、停都停不下来;宇宙和地球之间的信号连接似乎从未如此通畅过。他甚至觉得只需要一支笔,他就能一分一秒丝毫不差地计算出朱樱司原本打算提前多少时间到这里来。

都怪手边没有笔,都怪手边没有一支笔。

太久没接话会显得奇怪和尴尬。“没有,我也是才到。”他说,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生硬,于是他就自顾自地给自己挂了个急救,效果立竿见影,“没有等太久。”而朱樱司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月永レオ堪称怪异的态度,年仅二十五岁的侧写师弯了弯眉眼,露出了他一如既往温文有礼的笑容,也没说多余的话,只是指了指店面说那我们进去吧。


吃晚饭的过程很顺利,超出月永レオ想象的顺利。朱樱司用餐的时候不怎么说话,这大概和小少爷的家教有关,所谓朱樱家的家训。用完正餐,侍者端上来饭后甜点,一向喜欢甜食的朱樱司的目光却没有落在那些漂亮的点心上,月永レオ察觉到了。虽然这么说有自恋的嫌疑,但他还是敏锐地发现,对方是在看自己。

原因不明。月永レオ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黏着,原因不明,大概是因为朱樱司。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紧张情绪又开始作祟,他放下手中的餐具想去摸放在裤兜里的手机,但是又突然意识到这样不太礼貌,于是便作罢。说点儿什么吧。他对自己说。随便什么。还没等他开口,坐在对面的青年就似乎是在斟酌了半晌以后,慢吞吞地开口了。

“其实,今天叫您出来是有件事想要跟您说。”

有事情私下约自己?月永レオ一愣,这可真少见、也不是少见,是根本没有。朱樱司从来没有因为私下有事情找过自己,就连两个人单独的办公室谈话都少得可怜。这一瞬间,好奇心战胜了紧张,他抬眼直视朱樱司,然后看见了对方紫色双眼里面的犹豫神采。他想说什么?月永レオ的大脑活跃起来,似乎是涌现了一万个猜测,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了大半晌,他又突然想到被他遗忘在家里的那两张天文馆门票。太可惜了,该带上的,说不定还能一起去看看,就当做约会、他莫名害臊了一秒。是啊,就当做约会。

朱樱司没有发现对方的走神,他此时的表情和内心一样复杂,千言万语都卡在嗓子眼儿里难以吐露,他一向是个脸皮薄的人,虽然性格还算坦率,但有些事情也不是坦率就能搞定的。

“司在前一段时间,听前辈们说了,”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继续下去,最后还是一咬牙,“对于我,您似乎是有什么别的看法的。”

虽然他的用词十分含蓄,但朱樱司完全不相信月永レオ听不懂自己的意思。

而显然的,坐在对面的绿眼睛的男人愣了一下,这个愣神有点儿长,也许有个六七八九十秒。朱樱司见他没回答,就不由地慌张起来:“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比较在意所以想要当面问问您……!”

也不知道是他的语气神态还是说话内容其中的哪一点戳中了月永レオ这会儿差点去了宇宙黑洞的神经,KN的组长终于接话了,但从内容来看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比较?”

“……诶?”

这下他俩的表情一个比一个蒙圈儿了。

作为SEU从创立到现在最年轻的组长,一手成立了KN还混得风生水起的天才,月永レオ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从来都是不同的。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先默不作声地掐了自己一把,然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以后思维直接放飞,坐在原地嘟嘟囔囔大半天,重点都放在对方最后说的那句话里的“比较”一词上。

朱樱司被他左一个“比较?”右一个“原来只是比较。”搞得面红耳赤,如果不是还有一丝尚存的清明意识叫住他让他坐好让他冷静,他大概早就落荒而逃了。

“Lea、leader!”他终于坐不住地站起来,动静有点大,于是月永レオ就抬起头看他。还好他当时预定了雅间,朱樱司分出了一点思绪这样想。而当他被对方那双干干净净的绿眼睛直直地盯着的时候,他心下就更慌了。“不是‘比较’!”他慌慌张张地解释,完美地越抹越黑,“是‘特别’、等等也不是,我的意思是——”

最后,他看着月永レオ,像是放弃思考一般地重新坐下来:“……总之,我想知道您的想法。”

月永レオ没有动作,他的手依旧放在他自己的大腿上,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想了很多。天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大脑内存远远不够用。眼前的,他的暗恋对象的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红晕,看上去比平时可爱多了;倒也不是说平时的朱樱司不可爱,他怎样都可爱、只是现在更可爱了。月永レオ晕晕乎乎地想着。太可惜了,真该记得把那两张天文馆门票带上的。不过现在回去拿应该还来得及,没有记错的话,那家天文馆是二十四小时开门的。他觉得自己绕不出去了。要不,等会儿就回去拿吧。

月永レオ结束了自己的思考,迎着朱樱司略显窘迫的视线,他神情自若,仿佛已经忘记了他们刚才的那个话题。“スオ。”他眨了眨眼。

“要不要去天文馆?”


朱樱司站在天文馆门口的时候还有些茫然,而他身边,大了他几岁的罪魁祸首向工作人员递过去两张门票,然后他们就顶着工作人员有些暧昧的眼神走进去。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朱樱司想。刚才对方手上拿着的那两张,是情侣票吧?

“这边。”

月永レオ说着拉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熟门熟路地向着通道走过去。朱樱司的目光落在他们皮肤相接的位置上,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是什么意思?朱樱司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月永レオ没有回答他在餐厅提出的任何一个问题。要再问一次吗?他后知后觉地想。感觉……稍微有点问不出口。而且,这样一直问同一个问题的话,会被对方厌烦的吧。

冬季的天文馆没什么人,再加上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整个场馆内除了他们的动静就几乎难以听到别的声音。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心里发慌。朱樱司今天的心情本就过于大起大落,现在就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安静。

心跳得很快,声音很大。他想要说些什么。而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月永レオ突然回过头看他,绿眼睛在光线较暗的场馆里发着光。

“スオ。”他说,声音不大,但是朱樱司听得很清楚。“你看,是宇宙哦。”

就像是对inspiration有什么特殊的执念一样,月永レオ也经常把“宇宙”“宇宙人”一类的词汇挂在嘴边。这些几乎都要成为他在SEU的代名词了,“那个KN的宇宙人组长”之类的。

朱樱司没有回答,他顺着对方的眼神看过去,茫茫星海让他的动作一顿。月永レオ还是站在他的身边,暖色的发依旧扎成了一个小辫子,身上的穿着似乎也和平常的私服没有什么区别。但朱樱司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把目光重新扔进那片广袤的宇宙里。

“Leader,”他开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会有些发抖,“这样看着宇宙的话,总感觉、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变得特别短暂。”

闻言,月永レオ就偏过头看他,绿眼睛里倒映着那片星海,像是把宇宙都全部装进去了。朱樱司听见对方的语气和对方的表情眼神一样认真,而他从来没有见过月永レオ这样认真的一面。即使是在正经的工作中,对方也经常持有二三分的游戏态度。


“会吗?可能只是大多数吧。”

月永レオ说。

“‘我喜欢你’这件事就不会啊。”


这句话就回答了朱樱司的所有问题,他不用再提问了。朱樱司在原地站了半晌,最后他认为他是想要笑一笑的,可眉眼一弯,顺着那道柔和的弧度,有什么东西就不受控制地从眼睛里掉出来了。

是星星吧。月永レオ迟疑了一下,他没有用手去帮对方擦掉眼泪。看着朱樱司被液体晕湿得更加明亮的眼睛,似乎是打开了阀门,他突然就想起来自己那会儿的回答了。当红眼睛的法医调侃自己,说自己是典型的朱樱司情节的时候。正因为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月永レオ突然沉默下来想了想,目光跳跃落在了不远处正在和鸣上岚说话的朱樱司的身上,最后他收回目光垂下了眼。也没有否定,只是瘪了瘪嘴。

“哪有那么严重啊。”

现在回想起来。月永レオ深深吸进一口气,他前进一步靠近眼泪掉个不停的朱樱司,张开手臂的动作像是狮子破天荒乖顺地俯下身子、如同猫儿一般讨好地摇了摇尾巴。他温柔地拥抱了年轻的侧写师,这是他一直都想要做的事。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情况,恐怕比朔间凛月口中所谓的“朱樱司情节”,要更加严重啊。



【END】

 

 

 

 

free talk:

一个粗壮的单箭头,给レオ送的生贺,有点迟了。 

补了前篇《十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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